贝多芬晚期创作的艺术境界
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学术论坛第83期(音乐学系列专题演讲之一)
演讲者:杨燕迪教授
主持人:杨韵琳教授(钢琴系常务副系主任)
题目: 贝多芬晚期创作的艺术境界
时间: 2007年12月27日(周四)18:30
地点: 教学楼小音乐厅
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、音乐学系联合主办
(上海音乐学院建院80周年暨音乐学系建系25周年重大学术活动、上海市第二期重点学科“音乐文化史”特色学科建设项目)
讲座大纲如下:
贝多芬晚期创作的艺术境界
一、 中期贝多芬vs. 晚期贝多芬:从“人定胜天”到“天人合一”
汉语世界对贝多芬的认识:所谓“集古典(主义)之大成,开浪漫(主义)之先河”,所谓 “从痛苦走向欢乐”。果真如此?
贝多芬的风格和创作的早中晚三个时期。中期为“英雄”风格。在音乐上,全面扩展了古典风格的语言技法。在精神上,“人定胜天”。
但是,在1812年之后,贝多芬的创作陷入低潮。随后,“晚期风格”从中艰难浮现,最终在1817-1818年间成型,并在之后持续了10年。“他走上了一条没有人追随的路;没有弟子,没有从者,他那暮年自由的作品是一个奇迹,一座孤岛。”(昆德拉,《帷幕》,第185页)
“集古典(主义)之大成,开浪漫(主义)之先河”和 “从痛苦走向欢乐”的说法基本没有考虑贝多芬晚期创作的成就,因而或多或少是对贝多芬的歪曲。
陈宏宽教授在讲座现场 src="/lectures/UploadFiles/200712/20071229111401658.jpg" width=126 border=0>
二、 外部生活:时代状况与个人境遇
1812年-1818年,“人到中年”的贝多芬。下一步的艺术道路?
欧洲的政治局势与精神气候:拿破仑的失败和对法国大革命的怀疑。
艺术与音乐,浪漫主义思潮正在聚集力量。古典主义的理想开始消散。
作品101第一乐章:贝多芬正在十字路口。
个人生平的三个事件:对贝多芬以后有深刻的心理影响。
第一,给“永恒爱人”的信件。第二,彻底耳聋。第三,著名的旷日持久的官司——争夺侄子卡尔的监护权。
韩锺恩教授和钢琴系常务副主任杨韵琳教授在讲座现场 src="/lectures/UploadFiles/200712/20071229111519962.jpg" width=552 border=0>
三、 技术路线:综合、转型与新的发现
1817年—1818年,贝多芬在“令人烦恼的境况中”(他自己的信中所说)中,艰难地完成了作品106。贝多芬晚期正式开始。作品106的慢板是第一个如此类型的慢板:“位我上者灿烂星空,道德律令在我心中!”
作品106之后,贝多芬找到方向,进入晚期创作的高峰。中心作品是晚期钢琴奏鸣曲4部(作品106,109,110,111),《迪亚贝利主题变奏曲》作品120,《庄严弥撒曲》作品123,《第九交响曲》作品125,弦乐四重奏作品127,130,131,132,135以及《大赋格》133。
技术创新:第一,对主题/动机发展手法的重新思考(作品106,《大赋格》)。第二,对奏鸣曲原则的激进转型(作品131)。第三,复调手法的大面积运用和全方位渗透(特别是对赋格的奏鸣曲式化处理)。第四,变奏手法与变奏曲的复活与更新(装饰性变奏:作品111末乐章;性格变奏曲:迪亚贝利变奏曲)。
四、 内涵实质:涅槃理想与凡俗此岸
贝多芬的名言:“音乐是比一切智慧、一切哲学更高的启示”。贝多芬的晚期创作是一份独特的答卷——音乐可以自己独特的音响方式,显现世界的本质和人生的真谛。总体而论,与中期相比,是从“人定胜天”转变为“天人合一”。
贝多芬晚期作品的主要内涵范畴:第一,宗教性(私密性:作品132第三乐章“大病初愈者献给上帝的感恩之歌”,公众性:《庄严弥撒曲》);第二,抒情性(作品130“Cavatina”和钢琴奏鸣曲作品110中的“哽咽”音调);第三,沉思性(作品106末乐章引子);第四,实验性(《大赋格》);第五,困难性(作品106和《第九交响曲》);第六,民间性(以作品130德国舞曲乐章为代表的民间舞曲);第七,怀旧性(对18世纪贵族世界的留恋,《迪亚贝利变奏曲》最后一个变奏);第八,反讽性(《迪亚贝利变奏曲》和弦乐四重奏作品135)。
上述范畴之间不是彼此分离,而是相关勾连,构成一个博大精深的精神宇宙。
五、 总结:普遍性的精神启示
贝多芬进步的幅度和最终达到的精神高度让人惊叹。
伟大的艺术作品,不仅仅反映人是什么,而且展示人应该是什么。
(本讲座的全文7千5百字将发表在《文汇报》2007年12月30日“每周讲演”专版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