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我听人们传言,姚锦新先生曾说:“赵宋光搞音乐是一大错误,应该到国防部去造原子弹。”她确实曾向国务院写信这样建议。那一次,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小声交谈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当代音乐史家居其宏先生在2005年上半年告诉我们:“所谓‘走出西方’……若将它作为新世纪中华乐派的整体性主张,即使算不得国粹主义、保守主义在当代的新变种,在很大程度上也只能是乌托邦式的空想。”

     

    先生对二十世纪中国音乐学术生态的深刻洞察,令我折服,又唤起了对我切身体验的一系列回忆。且不说“新世纪整体性主张”将要如何,“走出西方——乌托邦”这一断语对于二十世纪神州大地上的音乐学术生态而言,其准确度是惊人的。回顾我个人的学术遭遇,必须冷静地承认这样的史实:抱着“走出西方”的意向,难得立锥之地。我曾在难得的立锥之地上空,逐步建起一些楼阁。依托着什么?音乐史家看到的是一片子虚乌有。形而上的内在眼睛却看到那“乌”的背后有数之理,律之轨。那番境遇是乌托邦境,那些语词是乌托邦语。那邦境邦语陪伴我度过了五十个学术寒冬。

     

    故事要从1955年冬讲起。由于苏联作曲家阿拉波夫教授建议,有一个上午在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课室举行了调式问题的座谈会。会上,我谈了自己对五声音阶调式体系的看法,提出“徵”和“羽”两类色彩是这个调式体系的基本色彩,从对于功能音(主音、属音、下属音)的音程关系来看,“徵”类色彩音位于它们的“上大二、下小三”,“羽”类色彩音位于它们的“下大二、上小三”,微调式和羽调式各代表一类,商调式含有两类色彩的混合,宫调式含有第二重徵类色彩,角调式含有第二重羽类色彩。阿拉波夫的评语有两个词:一是:有趣地,二是:主观地。欧阳小华同志担任翻译,她可以作证。两词并用,可以理解为:虽然可引起兴趣,却缺乏现实依据(半世纪后居其宏先生所说的“乌托邦式的空想”,与之巧相应合)。参加座谈会的,有从延安迁居北京的知名作曲家。其中一位,会后对我说:“你这是搞封建复古主义”。这倒并不意外,讲“宫商角徵羽”被认为“封建复古”,在那些年月是习以为常的。延安曾是共产国际代表驻地,五十年代中期正处于“学习苏联社会主义先进文化”的热潮中,“宫商角”为延安老干部所难容,有什么可奇怪的?奇怪的是无独有偶,2000年在香港举行的旋律学研讨会上,有一名哈撒尔的后裔义正词严地宣告:宫商角徵羽是汉族古代的称谓,对今天的蒙古族音乐不适用。在他影响下,有些专著开始避免讲“宫商角”,而代之以“DoReM i”。可见,走出西方有多么艰难,走回西方则何其轻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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